洛宸

微博:神室町热心市民洛宸桑
红白网站id:luoluochen
【接稿✓】【私聊或者qq】【不私发任何人 再问拉黑】

【all范闲】殿前欢(肆)

*小范大人女装入宫的狗血文学

本章主庆闲+竹闲

*燕小乙还没有出现,因为这节贵妃醉酒写太多x

下一章一定让小乙哥搞上www

正文:

年关一过,离立春时节的日子便所剩无几。范闲无所事事地趴伏在兴和宫的红木案前,慵懒地眯着眼凝视着庭院中丝毫无绽放迹象的梨花枯树,在心中百无聊赖地思忖这春天也总该来了。但范闲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这个念头萌生而出的第二天,京都便毫无征兆地迎来了一场新雪。

新年的第一场雪连绵不断地落了数日,直到出了正月初十,天气才终于放了晴。虽民间皆说“瑞雪兆丰年”是妙事,但是兴和宫之中前不久方才堪堪抽出的一隅清淡春意此刻却又回归到了沉寂之中,免不得让人有些扼腕叹息。

五竹听到范闲的叹气声,僵硬地偏了偏头,开口问曰:“你不高兴?”

“什么?”

“你在叹气。小姐以前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叹气。”

范闲闻言一愣,随即失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凛冬太长见不到春意盎然,难免会让人觉得冷清孤寂。”

“孤寂?是什么意思?”

“孤寂?孤寂就是……”范闲摸着鼻子,思虑了片刻,本想和五竹解释些什么,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狡黠地笑着岔开了话题,“那叔啊,我先问你,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只要你想,我就永远在你身边。”

五竹的声音仍旧没有起伏,与他的容貌一般仿佛亘古不变。范闲抬眼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五竹叔,直到五竹困惑地歪了歪头,他才忍不住莞尔一笑。

范闲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宽袍广袖在风中划出了一个轻盈的弧度,他转身摆摆手也不做过多言语,只是不经意地从眼角的余光望去时,见一身黑衣的劲装青年仍旧立于他的身后,眼睛为黑色缎带所覆教人看不透心中思绪。

范闲心中一动,兀地转身回眸一望,五竹在这一刻却突然不见了身影,唯有他刚刚站立的那片雪地留下了他来过的痕迹。

“叔,你下次走的时候能不能和我打个招呼啊?”

寒月冷风穿袖,二月的新雪气息灌满了他素色的衣袍,举目四望只见深宫的红砖墙瓦落下了一路的冰雪初融的水迹。范闲凝视良久,最后只无奈地喃喃自语了一声,他将目光再一次落到那梨树的枝干上,心想待这雪融了,春天或许就真的该来了罢。

京都雪停的第二日,五竹便告诉范闲柳如玉要进宫探亲。

那日正是雪后初晴,柳如玉随着引路的公公来到兴和宫时,范闲便早已在庭中等待。兴和宫人迹罕至,积雪尚未完全清理,范闲长身玉立,拥在莹白的鹤敞狐裘之中仿佛与天地白雪融为一体,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不像是帝王的宠妃,倒像是个锦衣玉食的小皇子。他听闻有人禀报便回眸一笑,柳如玉见他这般陌生,免不得一愣,无语凝噎了半晌,终究还是挽着他的手进入了寝宫之内。

范闲宫中向来无人伺候,他也不愿让五竹叔来做这些杂务,加之是柳姨娘入宫来探望,范闲便亲自为她温了茶水,又备了几味御膳房的精致糕点。兴和宫之主让柳如玉入座,自己也随性地侧坐在案前,端起茶盏仔细端详了其中的绿叶片刻,后又抬头轻笑道:“姨娘您怎么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我和你爹还不是担心你在宫里出事?当初你不顾我们阻拦,一意孤行地要进宫……”

柳如玉翠眉轻蹙,语速依旧火急火燎,但是范闲却听得出内里饱含无尽的担忧与怜惜。柳姨娘待他亲如子侄,当日提出要隐去男性身份,女装入宫之时,还未等范建开口,柳如玉倒是第一个厉声反对。她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别人不知深宫残酷,人心难测,她又怎能不知?这一入宫,日后莫说想与宫闱纷争彻底撇清干系,就是想要全身而退也是难上加难。

柳如玉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范闲只是那样平静地听着,直到姨娘言闭,他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然轻不可闻地念了一句“感怀姨娘厚爱,只是孩儿心意已决,还望姨娘成全”,说罢便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范闲嫁入宫中的前几日柳如玉突然染了风寒,这病来如山倒,向来强势的范夫人竟接连卧榻几日,病情也不见好转,直到天子迎亲的队伍到了范府的门前,范夫人方才强打起一些精神将范闲送出府去。

金钗步摇,凤冠霞帔,香粉水脂,柳如玉抱恙病中,但仍旧是忍着身体的不适亲自为了范闲梳妆打理。

范闲本就生得俊俏,不输女子,略施粉黛便可掩去男子的棱角,足以以假乱真。柳如玉遣去了范闲身边的侍女,亲自走到他的身后,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眉头紧皱地瞧着铜镜中的那位待嫁闺中的“范大小姐”,须臾才缓缓地怅然叹息。

“姨娘,您的病……”

“闲儿要出嫁,我这个做姨娘的哪有不来的道理?咳咳咳……”

“姨娘。”

柳如玉苍白的脸映在铜镜之中,衬得范闲便更加得艳丽如桃。青年在听见姨娘那断断续续的咳嗽后,忧虑想要转身,但柳如玉却轻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乱动。范夫人从梳妆盒中取出一支金镶玉的发簪,动作轻柔地插在范闲高高盘起的云鬓之上,方才虚弱一笑:

“这个发簪是姨娘我当初嫁给你爹的时候戴的,我本想在若若出嫁的时候赠予她用,可没想到第一个穿上凤冠霞帔的竟是你这孩子,当真是天意弄人。”

“姨娘,您不生我的气?”

“孩子大了,自然有自己的主见,姨娘不怪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柳如玉又轻咳了一声,嘴角浮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只是闲儿若在宫中呆的不痛快了,你就和姨娘说,姨娘虽没有什么本事,但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把你从宫中带出来,我范家的孩子万不能受得一点委屈。”

“姨娘……”范闲心头一热,暗哑着嗓子唤了一声柳如玉便骤然一时语滞,他垂下眼眸沉默了半晌,最后只是挽着拖地的血色嫁衣缓缓起身,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尚在病中的柳姨娘,然郑重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孩儿不孝,还望姨娘千万保重身体。”

那日的千言万语便全都淹没在这一跪之中了。

柳如玉不便跟去送亲,只是挽着范闲的手将他送出了范府的大门。迎亲的轿子停在门外,范闲回头又望了一眼身姿端丽的柳如玉,火红的灯火映得她病中憔悴的脸色倒是有了几分的生气,但暖色的光却照得她眼角的泪珠清晰得分明。范闲慌乱地别过脸去不敢再瞧,只是这一回头,再一次相见便已是两个月之后。

“姨娘,喝茶,喝茶。”

范闲打断了姨娘的数落,讨好地抿唇笑了笑,那副讨人喜欢的乖巧模样让柳如玉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

柳如玉坐在榻上,目光温柔地描摹着两月未见的范闲,只觉心中欢喜——青年本就是生的出落,加之近些日子宫中锦衣玉食的打磨,此刻的模样便更是让人赏心悦目,倒还真有几分雌雄莫辩的阴柔之美。

“闲儿,这次进宫是你父亲有事交代与你。”

“姨娘请说。”

“三日后陛下宴请北齐使团和东夷来客,听说要协你一同前去。”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范闲挠了挠头,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云雨之欢结束后,他隐约听见庆帝与他说设宴祈年殿的事情。那时他神台不明,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也无多想,待到第二天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天子大人怎地如此不按世俗常理做事,这等国宴理应当协一国之母皇后娘娘一同参与,带一个刚入宫不久妃子又成何体统。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魂不守舍的,这等事还能模棱两可不成?”

“不是,姨娘,您和皇室关系颇深,您私下和我透透底儿,咱们这皇帝陛下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这有皇后娘娘不带,偏偏要带我一名不正言不顺的男妃,他就不怕我闹出什么笑话?”

“噤声,当今圣上是你可以非议的?”

柳如玉闻言大骇,细眉一拧便开始数落范闲的不知礼数,“你爹就是怕你这性子宴席会惹出事端,特意让我进宫多提点你几句。”

范闲心中暗想,如今身份不同,他身为后妃行事自是该有所收敛,但只怕是他自己不愿惹是生非,也会有人故意发难于他。且既是国宴,那么那位长公主李云睿必定是会去参与,天子的那两位皇子想必也不会缺席,范闲一想到前几日和李承泽那没羞没臊的暗度陈仓,不觉面上有些燥热,胡乱应了几声柳如玉的叮嘱,便又开始琢磨三日后夜宴的事宜。

三日后,祈年殿阖宫宴乐,宫灯清明。

是夜,雪后难得霁空星明,月光似水。殿外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宾客大臣皆笑容满面,锦衣华服步入殿中,前来赴宴。

既是国宴,那随皇帝坐镇的范闲衣着与妆容自然不得与往日一样怠慢随性。虽仍旧是平日里穿惯的素色衣物,但皇帝送来的这套雅致衣衫细细去瞧看,却又不逊于那富贵华丽的黑金宫服。描金的凤凰刺绣自衣倨大袖蜿蜒流下,一路延伸至拖地的下摆方才收尾,洒金的领口雍容尔雅,虽不见多余浮夸的装饰,却也配得上皇室的尊贵。范闲今日不再是披头散发,五竹替他松松垮垮地挽了一个云鬓,其余的青丝自然下垂,嵌上柳如玉赠予他的那枚金镶玉发簪,既是简约清雅但也不失礼数。今日范闲的妆容倒是和大婚那日无异,胭脂水粉浑浑噩噩地被覆了一脸,便是再多的男子气概与风流多情皆都淹没在其中了。

时辰已至,宫中罄钟叮当响起,掌管司仪的太监高声而喊“陛下驾到”,众人便将肃穆的目光落在大殿之上。宾客只见庆帝从屏风后缓慢走出,身后一步的距离便是当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闲妃娘娘。有关这个闲妃娘娘民间传闻颇为传奇,一说是有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又说乃是狐狸成精化作的女子,如今有机会一睹芳容,众人皆是迫不及待地欲想将探究的目光投在范闲的身上,但是碍于天子的威严又不敢过多造次,只得在席间偶尔抬眸瞟上几眼,走马观花窥得个囫囵吞枣。

皇帝与范闲的座位下,紧依着的便是长公主和两位皇子的坐席。李承乾倒还算得上懂得礼数,偏偏那李承泽行事向来乖张,如针刺一般的赤裸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范闲的身上,加之那长公主望向他时似笑非笑的阴戾神情,范闲忍不住大口饮尽了酒盏中的清酒,以提醒自己莫要紧张。

庆帝高高在上,将宴席中一切的眼神交锋与交头接耳皆看在眼里。天子挑眉看了一眼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李承泽,又回望了一眼已然眼神迷离的范闲,冷哼了一声,低声道:“酒有那么好喝?”

范闲顿了顿,言罢又一杯下肚:“回陛下,这的确是好酒。”

“那你可知如若你殿前失态,那便是重罪?”

“下臣……臣妾知道,但是下臣……臣妾有点紧张,还望陛下恕罪。”

范闲半阖着眼,口齿已然有些不清,臣妾和下臣切换了半天,才堪堪换回了臣妾的自称。他眼神恍惚地望向庆帝,本想调整仪态,却不想真气逆运,方欲压制而下的酒意顿时涌上漂亮的颜面,彰显出了醉意朦胧的艳丽情态,但奇妙的是这份春情之外,还有一段恣意的洒脱狷狂。

庆帝夺过范闲手中的酒杯掷于一侧,有些好笑地开口道,语气之中有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纵容宠溺:“有朕在,你紧张什么?”

范闲摇摇头,笑而不语,他强撑着端坐在玉案之上,手一伸便要去摸被庆帝拿走的酒杯不过自然是无果。如此隆重的国宴之上这庆帝哪里还愿意他再喝,莫不是当真想要丧失颜面于四方来客与群臣百官。

范闲缺了酒,便只能坐在一侧无趣地打量着殿下的百态,忽略掉郭保坤那不可思议又惊艳的眼神,他把目光落在太子与二皇子那一席,视线交错之时李承乾微笑地颔首,而李承泽则是戏谑地动了动嘴角,举杯做觥筹交错的姿态。范闲见状不自然地别过脸去,而就在这时,庄墨韩却是开了口。

“敢问陛下身旁坐着的那位娘娘便是做出‘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的范家小姐吗?”

范闲方才的粗鲁豪饮庄墨韩看在眼里,且不说他的身份是后宫嫔妃,就算是臣子也不该这般造次,偏偏庆帝对此失礼之举却又熟视无睹,民间传言庆国天子对这位闲妃娘娘宠爱有加怕不是空穴来风。

酒劲上头的范闲神台混乱,反应略有迟钝,加之又很少有人会称呼他为范家小姐,所以一时并无反应过来。庄墨韩此句一出,原本喧闹的夜宴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毫无避讳地落在范闲的身上,只有范闲一人还在试图从庆帝的桌上把那喝了半壶的酒摸来,等到他摸到那玉壶的底座,才意识到那一声“范家小姐”说的便是他。

南庆国的闲妃娘娘尴尬地收回手,目光闪躲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庆帝,然后捏了嗓子小声问了一句:“谁喊我……妾身呢?”

“是庄墨韩,庄先生。”庆帝见范闲这般醍醐灌顶的模样也不气恼,只是柔声回答了他的问题,并无半点责备的意思。

“庄先生?哦……妾身早已听闻过庄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仙风道骨,颇有大家风范。”

范闲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口不择言,文不对题,庆帝闻言倒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也并不多语。天子再一次望向庄墨韩,等待这位文坛大家会有何发言,却不想那文坛上德高望重的庄先生却开始口口声声指责范闲先前那一首“万里悲秋常作客”乃是抄袭之作。

庆帝沉了脸,庄墨韩又云闲妃娘娘未及弱冠的年纪,又怎会有这般千古愁绪,他又言这是家师年老得了肺病不能饮酒,登高台之时满目滔滔江水,故而有感而发即兴所做,像娘娘这般出生世家的千金,未免有些强说愁了。

庆国的群臣都默不作声地将目光落在了范闲的身上,此刻皆不是想要一睹这闲妃娘娘的容姿,只想他亲口反驳庄墨韩的言论。而范闲只是不动声色地端坐于庆帝的的身侧,面上的绯红昭示着他此刻酒劲还未完全褪去,穿堂的寒风撩起他月白色的洒金衣衫,俗世宫灯的掩映之下却见身影清冷。范闲此刻终于摸到了被庆帝拿走的那杯好酒,也顾不得礼仪体面,仰头一饮而尽,末了面色红润,却无任何惧色。

待到庄墨韩取出写有那后四句的那副纸,范闲才冷笑出声,出尘的漂亮脸蛋上多出来了几分醉酒后的恣意与倨傲。青年踉踉跄跄地起身下座,蹒跚了几步挪到庄墨韩的身前,逶迤拖地的衣裾蜿蜒挪动,那刺金的凤凰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灵活而动,展翅欲飞。范闲居高临下地站在庄墨韩的玉案前,有来有回地做了几次口舌之争,在对方终于落了他的算计之中后,青年凌然一笑,取过案上那酒盏便仰头饮尽,丰唇之上的胭脂沾染在酒盏的杯沿,倒是有几分旖旎的瑰丽,但是他那张雌雄莫辩的俊美脸蛋却与之格格不入的有不可一世的张扬与狂气。

只见闲妃娘娘退后了几步,回首望了一眼仍旧端坐在高位的庆帝,天子黝黑的眼神透不进光亮,仅仅是那样意兴阑珊地注视着这场由他主演的闹剧,而那边的李承泽也是饶有趣味地欣赏着这独一份的好戏。范闲心中一时郁郁不欢,想到这两月以来所受的折辱,索性一股脑地要将心中积怨全盘托出。于是庆国的闲妃娘娘神色癫狂地挽着裙摆回到了大殿正中,在众目睽睽之中镶金衣摆一挥,压抑了许久的中性声线唐突扬起,但又因醉酒而沙哑至极,虽不如女子妙曼,但也不足以让人起疑。范闲向庆帝的方向扬起了下颚,醉意深沉,而后大呵三声:

“酒来!”

“笔来!”

“墨来!”

“听好了,妾身此番只念一遍,若抄录不下,妾身断不会再念第二遍!”

负责抄录的太监面面相觑,而范闲则不以为意,话音刚落,他便对空高渺而疏离地一笑,深吸了一口气,然这一张嘴便是张若虚孤篇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而后前世那些镌刻在大脑中脍炙人口的绝妙佳句便一如同长江之水一般滚滚而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但逐月华流照君。”

此句一出,原先喧闹的群臣百官顿时噤了声。众人只见闲妃娘娘长袖翩飞,因不胜酒力而脚步虚浮,踉跄地踱步于大殿之上仿佛起舞弄清影,尤有仙女下凡之秀美仪姿。他口中的诗句时而婉约,时而豪迈,时而是沙场点兵,时而是宫墙深闺,时而是忧国忧民,时而又是恣意脱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论傲气超凡,谁有青莲居士“贵妃研磨,力士脱靴”的那份狷狂?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论凄苦忧国,谁有少陵野老“戎马关山北”的那份悲壮?”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论多情柔美,谁有柳三便“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的那份凄婉?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论豪迈壮志,谁又有辛幼安“醉里挑灯看剑”的那份慷慨激昂?

范闲仰头饮尽杯中浊酒,仰天大笑,步履踉跄之中偶会因裙摆而跌坐在地,但他并不在意,跌倒了便席地而坐,青丝散乱了便索性拆了云鬓,扔了那镶金步摇,颇有那“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的情态。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这是黄几复的无限愁丝;“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是秦少游的儿女情长;“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这是陆放翁对唐婉的凄苦眷恋;“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这是杨慎千古兴亡付笑谈的风流。

范闲手中的酒换了一坛又一坛,偶尔有几声杯盏落地碎落成瓦片的清脆声响,但是谁都不愿去打扰闲妃娘娘此刻的雅致诗兴。素色锦衣的青年癫狂地将千古风流以这种绮丽大胆的方式托于众人面前,直到他恹恹地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妙表演才算偃息旗鼓。

范闲伸手颤颤巍巍地拿起庆帝手中的酒杯,也不管四下里惊叹他此番逾越之举的噪杂声,便身子一软跌坐在庆帝的怀中。他抬眸目光迷乱地盯着天子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一时感慨万千,突然痴痴一笑,而后情意绵绵地念出了今夜的最后一首绝唱——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未完.

评论(38)

热度(1641)

  1. 共5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